戚译引，科普作品泽者，译作《昆虫记》获得2018年“大鹏自然好书奖”年度版本奖。目前任《环球科学》编辑，从事前沿科技的编辑和报道工作。

《无言的呼唤：动物的感知、思考和表达》：
　　这两群正在会合的大象都属于FB家群。所有的母亲都用尾巴和幼崽保持着肢体接触。现在，菲莉西蒂正和女儿们在一起，还有两头没有亲戚关系的雌象——弗莱姆和弗洛西姐妹俩。范妮正带领着自己的孩子，还有侄女菲雷提娅和曾侄女菲莉西娅。维姬告诉我，范妮非常稳重，但对孩子们没有太深的感情；反之，菲莉西蒂和后代总是保持相互接触。
　　范妮的象群和菲莉西蒂的象群会合了。在大象的家族里，重要的不仅是你是“什么”，比如说你是雌性、48岁。重要的是你是“谁”。维姬解释说：“重要的是，你是来自FB家群的菲莉西蒂，48岁。”它们有自己的生活，对彼此很重要。这就是重点所在。
　　菲莉西蒂知道它们刚刚占领的这片区域是安全的。因为有菲莉西蒂的支持，它的家族此刻也会感到安全。族长通常在象群的后方进行领导。但当它停下来的时候，每一头大象都会停下来。哪怕族长正走在后方，它们也在倾听族长的声音，它们知道它的具体位置。
　　一位名叫露西·贝茨（Lucy Bates）的研究者做过这样一个实验：当她所研究的象群后方的一头象停下来小便时，她收集了一些尿液；随后，当象群继续前进时，她把收集的尿液倒在象群前方。当象群遇到了新鲜的尿液，而它们知道尿液的主人正走在后面，它们看起来十分困惑，仿佛在想：“等等——它是怎么超过我们的？它在我们后面，但是……”贝茨总结说，这表明“大象能够记住家庭成员的位置信息，并定期更新”。
　　如果前方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，象群会回头奔向菲莉西蒂。如果遇到了危险，比如狮子或水牛，菲莉西蒂会在撤退或带领象群赶走敌人之间进行选择。
　　维姬告诉我：“这个决定取决于菲莉西蒂。”现在，维姬观察着：“每头象都感到安全而放心，都很放松；小象在玩耍，大家都无忧无虑。”
　　“所以，菲莉西蒂是个难得的好族长。如果一个族长性格多疑，容易紧张，那么大家都会始终保持警惕，总在留心危险。这些大象血液中的压力激素会保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，这不利于代谢，”维姬对象群说，“所以保持冷静还是有利的。对吧，伙计们？”
　　每头象都在安静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，以示同意。
　　菲莉西蒂的小宝宝离开母亲40多米远，和其他家庭成员一起待在我们身边。这是一头特别自信的小象。它的大姐就在它身旁。忽然，它回头朝母亲跑去。
　　维姬解释：“这有点像做游戏，就好像在说，‘看呀，我在这儿！我很好！”小象正在玩耍，张开了耳朵，甩动着小小的鼻子，朝一只鹭冲过去，这有点像成年大象用来吓跑狮子的举动。家庭的一个作用就是允许小象探索，在体验中学习。小公象喜欢互相推搡，而小母象更喜欢玩“赶走敌人”的游戏。菲莉西蒂的宝宝又赶走了两只鹭。“但你也要教会它们对危险作出响应。”
　　即使是完全成年的大象，有时候也会和想象中的敌人玩对抗游戏。比如，它们会在高高的草丛中奔跑，抽打草丛，这是它们用来驱赶狮子的行为。维姬指出：“但是，当大象在玩耍的时候，它们知道这里并没有狮子。”
　　但是——如果大象表现得好像附近有狮子，而实际上并没有，这会不会是它们的误判，或者它们只是格外小心？
　　维姬解释说：“这很容易区分。”面临真正的威胁时，大象的注意力会高度集中。而在玩耍的时候，大象奔跑的方式比较放松，姿态“松松垮垮”，并摆动头部，耳朵和象鼻甩来甩去。
　　“它们没有判断错误，也没有发出假警报。它们在到处奔跑，表现得如同高度警戒，但它们发出的叫声被我们称为‘玩耍号声（play-trumpet-ing）’。它们都知道这是闹着玩。”
　　在没有危险的时刻，它们却表现得如临大敌。它们或假装惊恐地瞪大眼睛，从象牙上方看着想象中的敌人；或像冲锋前那样摇晃脑袋，并假装十分害怕，仓皇逃跑。这些大象玩耍的目的似乎通常只是为了好玩，而且它们全都投入游戏。我猜，这些打闹在大象看来也许是滑稽可笑的，它们一定在捧腹大笑。显然，它们玩得正开心呢。维姬说：“有时候它们还会把灌木放在脑袋上，然后就那么看着你。可滑稽了。”
　　范妮的宝宝张开耳朵转向我们，上下打量着，在思索要不要把我们当成敌人，它挺直身子站起来，仿佛在沿着鼻子向下俯视我们。“我们把这种姿势叫作‘直立（stand tall）’，”维姬解释说。这头小象似乎在思考我们到底是不是惹不起的大家伙。还有一阵子，它待在姐姐的下颌下面，在考虑要不要去扑一只长得像松鸡的黄颈裸喉鹧鸪。
　　这个场景充满了美好的纯真，如此触动人心。但是，它们的生活并非一直如此美满。没有哪个生命是美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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