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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雪白:手帖志
作者:雪小禅 来源: 浏览次数:954次 更新时间:2020-09-04

凛凛

我是运足了气,拿了铜锤铁鼓来写颜真卿的,仿佛铆足劲儿的角儿,运够了三天的气,但一上场仍然觉得气力不足——上场的锣鼓点还有,上了场,蔫了。

纵使我冲了一杯三寸长的太平猴魁和95年的大红袍来仗阵势。

没有办法,隔了一千多年,颜真卿仍然这样气势夺人,清奇凛凛。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想放弃,不写他了,太恢宏了,像米开朗基罗的雕塑、柴可夫斯基的交响曲、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、泰山石刻……你不管它,不想它也没用。它压迫着你的神经,你一回头,它在。山留在原地,留在唐朝,碑帖传到现在,如临其境。

看《祭侄文稿》依然眼含热泪,悲壮之情与汝同在。《争座位帖》飘逸清奇高古,到《颜勤礼碑》,71岁的颜真卿给我们展现了沉着、冷静与飘逸集于一身,雄浑豪放与清奇并于一体,完全融化。这个“化”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化,是从容不迫的化,是冲淡与纤秾化为一体的化,是疏野与含蓄放纵的化。

公元755年12月至763年2月。这八年,是中国由盛至衰的转折点,是盛唐急转之下的节点。这八年,是唐朝安史之乱,颜真卿在,恰恰在。且是国之重臣。

一个人的字里,一定隐藏着他的时代。那个时代的面孔,会潜伏在他的碑帖中,无法逃脱。逢上安史之乱,那是杜甫的命,也是颜真卿的命。杜甫的诗里有家国忧伤的风暴,颜真卿的字里全是金戈铁马和悲声泣泪。《祭侄文稿》中,满纸的悲壮啊,侄儿被敌军杀死了,他颤抖的笔全是绝望的悲伤,一笔紧似一笔,杀伐之气中,是不能自持的悲伤,忘了形的愤怒像下山的狮子,又似琵琶乱弹,一声紧似一声里,是江河万里直流而下。霹雳惊弦之下,是对侄儿生生的眷恋和念念不忘。这是天下第二行书的魔力。在原作面前,我屏息难言,那是颜家的风骨——选择了姓颜,必须选择风骨。

那铁骨铮铮里,是大唐的磅礴、硬气、阔朗。那文稿中,带着安史之乱的战火硝烟。气宇轩昂、挺胸傲骨,是永远不屈的灵魂。刚强之外还是刚强,大气磅礴之外是宝相庄严。颜真卿,生生活成了后人必须仰望的神——在金戈铁马中,一身战袍去拼江山,书法的存在不仅仅是祭奠侄儿和书写悲愤,更多的时候,他宣泄着雄浑威严的颜体和悲愤忘形的中国性格。

后人想起颜真卿,多是以人论书,他,做人有品,做官有样,做文有调。以刚直不阿和国家情怀让后人仰望、敬畏。永远怀着凛然的心生起敬意,不敢有一丝丝冒犯。

这身硬骨头啊,隔了一千多年敲,仍然铮铮作响,丝毫不减其魅力。不看字看人,忠烈之气回荡得满山满谷,那一身正气,让人吸着一口气敬重他,还不行,还要仰视,还要被一种热烈端庄的情怀泡着,直到热泪盈眶。

字品就是人品。那大气雄浑、饱满壮阔的颜体,那劲健风神、悲壮飘逸的颜体,那旷达忠厚、沉着超拔的颜体,着实让人后背发紧,手脚发凉。

盛唐气象在,安史之乱的悲愤在。国破家亡、城春草木,他的书法里,丝毫不掩饰心中悲愤或忘形,是不修饰的大好,是人间忘情的大美。那有忘无忘之间,就是艺术的高妙之处。

每去西安碑林,必去颜真卿的颜氏家庙前立上一会儿。居然就那样裸露着,还没装上玻璃,死死盯着那些仿佛带着长枪大剑的字,每个都凛凛然的样子,不可侵犯的样子。像守卫着颜真卿,像是忠贞得不能再忠贞的卫士。

力透纸背。这四个字用在颜真卿身上还是薄啊。他的字由初唐的瘦长化为方形,方中见圆,筋骨十足,锋芒毕露。这种遒劲郁勃,是书法美与人格美互相映照。瑰丽之下,是钢铁一样的魂魄铸造——50岁之前的雄媚书风,师从张旭齐于古人,这一阶段,是《多宝塔碑》——雄毅、健力立骨、整密、深稳,已自成一体。

第二阶段,求字外之磅礴。50多至65岁,颜体丰神具备,已渐成熟,经历了安史之乱的动荡,接二连三被黜,书生到斗士到统帅,从立朝到外黜,起起落落的人生中,多是对人生和灵魂的锤炼,他以形密取气势,不以疏宕取秀逸。这阶段,他写下《宋广平碑》、《重建颜含碑》。

第三阶段,天真烂漫。65岁之后,他渐入化境,在圆润丰神中进入自己的艺术化境。六十耳顺,七十从心所欲。他从心所欲,他八荒四海,他天真烂漫。生命哲学和书法哲学成为相辅相成的宗教,互相点化,在一撇一捺中书写血泪斑驳的历史瞬间,人格的光辉也到了顶点。

老树枯林,是艺术的化境,却盛开着新绿与花枝,颜筋柳骨,正直节气端然喷薄而出。71岁他写下《颜勤礼碑》,达其情性,大开大合,纵横天下,气场全开,雄浑之气弥漫,蟒袍之下,尽是盛唐。

《颜勤礼碑》好啊,是晚年的孟小冬,没板没眼地哼上几句,全是人世苍凉——她爱过的梅兰芳和杜月笙全在那几句可有可无的哼里。就那么随便一哼,就是那个调那个味。像一泡50年的老茶,刚一煮就闻到了老光阴之味,一口下去,可以逼出眼泪来。鬓已星星时,隔帘听雨,是老僧无戒,也是天真烂漫。

这是厚重而忠烈的颜体。每每与书家说起颜体,每个人却一脸敬重——人们爱他的人超过他的书。

苏轼有一总结:“诗至杜子美,文至韩退之,书至颜鲁公,画至吴道子,而古今之变,天下之能事毕矣。”他说到了极限,雄秀独出了,平生肝胆卫长城,至死图回色不惊,世俗不知忠义大,百年空有好书名。

几历奸佞陷害,仍然赤子忠心,一门靖节,精忠大节,写书法在不经意间已经天人合一纯粹烂漫。

宋人米芾曾慨叹:颜书如项羽挂甲樊哙排突,硬弩欲张,铁柱特立,昂然有不可犯之色。

我记得我在西安碑林的冷汗,只在颜真卿面前,唯有。

76岁那年,叛军李希烈杀死颜真卿——他试图劝降颜真卿,遭到破口大骂,颜真卿面不改色赴死,给儿子的家书中,只说严谨地敬奉祖宗,抚养孤儿。

连死都如此壮阔。

很多女书家写颜体。我写不了,只能起敬意——颜体里全是家国情怀赤子之心铁骨铮铮,是隔了一千多年,骨头上还开着钢筋裂骨的字,是不屈的意志和灵魂,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。

我怀了千年敬意坐在此间,嗅蔷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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